自母亲离去后,没有人再叫过他的名字,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左右。
尤其是生病之后,旁人跟他说话更是头都不敢抬,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肮脏的怪物,沾染了就要倒霉。
夜已经深了,沈湛觉得寒津津的。
他松开了手,看着她道:“你说什么?”
魔怔似的,他想再听一遍他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。
她是从江南来,平时说话时是标准的官话,方才痛的急了,脱口而出的话有着吴侬软语特有的软糯。
他喜欢这种音韵。
宋婉冷静了下来,想起殉葬,想起母亲,将胸臆中涌上来的愠怒压下,低眉顺眼道:“是妾的错,唐突了世子。”
沈湛没了耐心,倾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言语中有压抑的急促,“我说,你叫我什么?”
手指的触感明明温冷滑腻,却带来灼热的烫意。
他倏地松开手,神色古怪地命令,“再叫一遍。”
宋婉不明所以,轻声道:“妾知道世子名讳为沈湛。世子小字可是……珩澜……
宋婉不明所以,轻声道:“妾知道世子名讳为沈湛。世子小字可是……珩澜?”
沈湛直直盯着她不说话。
宋婉又道:“妾是听王爷唤您珩澜……”
她的话被沈湛打断,“你也可以。”
“什么?”她抬眸问道。
沈湛不再说话,偏头瞥了她一眼,脸部的肌肉似在隐隐抽动。
他的表情晦涩难辨,却让宋婉想起父亲后来娶的姨娘生的弟弟。
分明是个想要什么东西却在闹脾气的孩子。
宋婉在沈湛清冷又躁戾的注视下松了一口气,抬起脸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,“他们都说世子您不好接触,我看就是谣传。”
沈湛又恢复了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,“何以见得?”
“我来晚了,世子非但没有责怪我,还赏我去洗了澡。”宋婉道。
“洗澡也是赏赐?怎么,你以前在府里很少洗澡?”沈湛上下打量着她。
青年高大单薄,即使坐在床榻上,也与站着的少女一样高,明明很俊美凌厉的面容,此刻拧眉倾身在空气中几不可察的嗅着。
这副模样实在是有违和感。
宋婉忍住笑,煞有介事道:“是啊,不是所有人家都像王府这样富庶,说洗热水澡就能洗的。原先我在府里,若是冬日想洗澡,得好几个下人轮番烧水、抬水过来。若是夏日,府中洗澡的贵人多,哪里轮得到我呢,只能自己弄些凉水擦一擦。”
她说的这话是真的,在宋府时和母亲住在小院里,在沐浴方面的确是很不方便。
时常要等父亲和嫡母、姐姐、弟弟用完了,才轮得到她。若是恰逢用水高峰期,等轮到她了小厮也累了,有的是理由回绝了这种不受重视的妾室庶女。
即使能用水了,也是得省着些。
可她偏偏喜洁,有一次在冬日里用冷水擦身还受了风寒,重病一场差点儿没救过来。
哪里像王府,热水是随时备着的。
而这些,过着神仙日子的沈湛是想象不到的。
宋婉发自内心的感恩,又道:“王府里的热水很方便……你身体好些了吗?”
沈湛沉默片刻,指了指案几上的药瓶,转过身去,“开始吧。”
居室内烛火幽暗,若说靠烛火照明,不如说是靠外面廊下悬着的一溜羊皮纸灯笼。
灯笼昏黄的光隔着窗纸透进来,青纱帐朦胧,压抑昏沉的气氛里流动着寂寂的微光。
宋婉凝神聚气,拿起案几上的几瓶功效不同的药油,生怕弄错了。
她拿过瓷瓶,将特制的药油倒在手心,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呛得她即刻屏住呼吸,她强忍着,将药油在指尖搓热。
沈湛闻见那气味后眉心拢起,身形僵冷,刚欲发作,目光就被她的手指所吸引。
昏暗的烛光被青纱帐分割成更为朦胧的微光,宋婉葱白的指尖在微弱的光线下透着净透的淡粉色,看起来触感柔软温润,让他想到快要熟透的蜜桃,似乎还氤氲着某种甜而淡的果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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